核弹千枚不如善养军工——与胡编商榷
大名鼎鼎的胡编又放豪言，声称至少要在短时间扩核千枚以上，重塑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的对我泱泱大国的正确姿势。一时间舆论哗然，坊间惊诧，俨然又回到深挖洞广积粮，备战备荒为人民的时代。老夫是核工厂出来的，很多朋友和同事目前还在原单位，自认为有资格说上几句。想问胡编，千枚核弹，是用嘴巴吹出来，还是用开水煮出来？就算是卤蛋和茶叶蛋，长期存放都可能腐烂变质，招来大量的老鼠苍蝇和臭虫。如果常规军备突然间陡增千枚核弹，该如何养护？成本几何？风险多大？你懂吗？
上世纪八十年代早期，总设计师高瞻远瞩，对世界格局和天下大势做出了准确判断，果断叫停穷兵黩武、劳民伤财式的盲目军备，开始韬光养晦，低调务实。包括核工厂在内的国防企业，陆续走上了艰苦卓绝的转民之路，在市场经济的暴风骤雨中接受洗礼，或遭迎头痛击。成千上万的军工战士像突然断奶的孩子，还没有回过神来，就懵懵懂懂被裹挟到下岗失业的大潮，自生自灭。除了制造核弹，连茶叶蛋都不会煮的工程技术人员，有的成为无证摊贩，被城管追逐殴打，有的女工凭残存的风韵卖笑为生，在低档的舞厅和肮脏的小巷流连徘徊。
以三线企业最为密集的大西南为例，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后期，成都市很多人防工程，陆续改造成洞洞舞厅，昏暗嘈杂，骚味十足，但那里却是烂眼杂皮和油腻男人们津津乐道的地方。三五元一曲，有偿陪舞，还可以趁机摸摸搞搞，上下其手。那些翩翩起舞的半老徐娘，很多都是下岗女工，或是军工的妻子，还可能是女职工和女技术员。迫于生计，不得不放弃女性的矜持和尊严，收敛起曾经的骄傲，在俗不可耐的男人们面前搔首弄姿，扭捏做态。同龄人稍有记忆，应该不会忘记人民南路的防空洞里那些廉价的性福。
为了佐证自己并非编故事，随意网搜了几条消息，竟然发现有位作者还是自己当年的老领导，撰文时已荣升为省部级高官。不用看内容，仅凭题目就可以知道那些被社会淘汰的核工业军工们，曾经的无奈和辛酸。注意这是1998年的文章，核工业自己标榜的二次创业、再铸辉煌，至少已经进行了10多年以上，却依然尚未走出困境——
本人所在的那家大型核工厂，至少从八十年代中期开始转民，到反应堆彻底关停，至迟九十年代初。为了突围和生存，像无头的苍蝇四面出击，到处选址，各种转民项目全面开花。遗憾的是，大海虽然美丽壮观，对于不会游泳的人来说其实是绝路。这些转民项目，几乎没有一个成功。有的半途而废，有的勉强投产却半死不活。直到今天七零八落，物是人非。有的早已破产，有的被兼并重组。各种改革和优化组合纷至沓来，令人眼花缭乱。以不养懒人、不养废人为借口，老军工们陆续丢掉饭碗，下岗出局，而补偿却少的极其可怜，近乎于大发叫花子。年轻人则被洗脑后，要求像其父辈们一样无私奉献，敬岗爱业，坚守着清贫。到最后，整整一代人的梦想彻底破灭，多少人的青春被白白葬送……
本人1994年公派出国，才发现井底之蛙如何可怜。当时已是工程师，而且还是中层干部，可是一个月的全部收入才一百多元。在大山沟，或许感受不到寒酸凄凉，但是随着转民项目迁入国际化大都会，顿时成为这个城市遭人耻笑的底层穷人。以至于在美国，享受资本主义每天高达160美元的生活补贴，竟然不知所措，怀疑自己在梦中。而这仅仅是当地普通工人的待遇，按国内黑市的汇率计算，真可谓天上方一日，人间已一年！
搞笑的是，我们这帮毕业于全国名牌高校的核军工，出国前大包小包携带的，竟然都是方便面和快餐食品。一个个气喘吁吁，汗流浃背，如同农民工一般，在国际机场狼奔豸突，完全不顾体面和斯文。由于之前的错误判断，以为美国的食品都是天价，因此都想尽量减少在外面吃饭，能凑合就凑合，多省几个美元带回家。作为同龄的大学生，论学校的名气和实力，我们一点都不比胡编逊色，但是命运却迥然不同。千枚核弹意味着什么，只有在大山沟的三线工厂里摸爬滚打过，才知道蘑菇云和蘑菇，根本就是两码事！
这些年偶尔回到原单位，看到当年爱岗敬业的老军工和军工二代，苦涩的笑容里充满了疲惫沧桑。有些人已经辞世，有的疾病缠身。运气好的，随着转民项目到了大城市，运气不好的，一直留守原地。顺便扫盲一下，核工厂不同于其他的军工企业，说停就停，大不了荒草丛生，满目凄凉。但全世界的核工厂，都面临着十分棘手的废物处理问题，放射性的废液和固体废料，如烫手的山芋，既不能随处倾倒，也无法发射到太空。必须确保一定数量的常备人员留守，随时监测和维护。
今天是汶川地震12周年的纪念日，很多核军工其实无比感念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。因为在此之前，废弃的工厂如同被打入冷宫的怨妇，帝王的恩宠早已化作过眼云烟，没有人还能想到当年的艳丽。但恰恰是山崩地裂的摇晃，如当头棒喝，警醒了太平盛世的狂欢。于是有人清醒了，意识到那些被封存的反应堆和放射性废料大罐，并非沉默的风景，个个都是无法拆解的定时炸弹。潘多拉也曾有风情万种的时候，只是必须随时都得小心伺候，一旦歇斯底里，后果不堪设想。据说，核工厂的留守人员，从那以后被大幅度提高福利待遇，人心稍得安定。
当年满怀理想，进山铸剑，同辈中个个都来自于响当当的双一流名牌，有清华、北大、复旦、上海交大、西安交大、兰大、川大、等等。曾有某校79级整个班级，都被分配到九院各所。据山沟里传来的消息，因性比例严重失调，就连食堂里洗碗的村姑，都可以在名牌大学的硕士生中随意挑选如意郎君，稍不满意还换来换去。请问胡编，当你风花雪月的时候，心血来潮高喊扩核，却不理当年的旧账，对你的师兄师弟们公平吗？
此外，除了随转民项目进入核电系统的，或者中途离开军工另谋高就的，继续留守在大山深处的那帮难兄难弟，展眉欢颜者并不多见，愤愤不平者不胜枚举。举例说明，我老人家早在35岁之前，就在核工业系统被破格晋升为青年高工。虽然离开了体制，但资格证书还在，且职称至少现在还是终生制，不可能被免去或撤销，但是要享受对应的退休待遇，人社部门却一口咬定无法验证，网上也查不到。因为以前的一机部二机部乃至于N机部，其评定系统跟现在的人社局人社厅人社部，好像根本就不在一条线。甚至从事有毒有害工作理当享受提前退休的待遇，却根本无法落实。老子这些都可以不要，至少目前还能动，但那些被射线和剂量摧残了健康的军工们，是否个个都应该有这样的觉悟和高风亮节？
多年来，在全世界倡导核裁军以及奉行核不扩散的大环境下，胡编如此不负责任的言论，既疯狂又可怕，令人不寒而栗。为什么扩核千枚而不是两千三千？八百枚够不够？事实上，真想同归于尽，或者要彻底毁灭地球，直接向空气中排放剧毒物质就行，何必费那么大的力气？前苏联如此强大的政权，核武库的储备足以毁灭人类N次，咋就说垮就垮？不仅来不及使用一枚核弹，甚至都不知朝哪里扔，前车之鉴，殷鉴不远。
拉拉杂杂写这么多，不知道胡编是否能看到？是否能听进去？顺便说，世界上至少还有两个国家，原本不费吹灰之力，就可坐拥千枚以上的核弹，一个是乌克兰，另一个是哈萨克斯坦。均可通过分家分产的方式，成为美俄之外的最大拥核国家，比英、法、中三国的总和还多。但人家索性一个不要，连航空母舰都没毬卵用，送你去玩，于是才有瓦格良号华丽转身的故事。其中哈萨克斯坦，很快就跻身中亚头号经济强国。而乌克兰虽然穷，没有核弹却依然牛逼，竟敢跟拥有核弹数千枚的同宗老大拍板较劲，请问胡编，他们的底气从何而来？
就此打住，免得越扯越远。
20200512
【非常时期，为文不易，大风小女，代为受赏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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